曾子曰:“堂堂乎張也,難與并為仁矣。”
關鍵詞:論語,子張第十九
曾子說:“子張外表堂堂,難于和他一起做到仁的。”
這個話是曾子的贊嘆,曾子是曾參,孔子的弟子,也是很有成就的,很有德行的弟子,他以孝著稱,「二十四孝」里有他的故事。曾子在這說,子張這個人『堂堂乎』,這個「堂堂」是容貌堂堂,這是講他外表,當然有其外必有其內。所謂「誠于中而形于外」,內外是相應的,這不是裝的,裝,裝一時裝不了永久。騙一些沒有學問的人,沒有智慧的人可以,但是要騙有智慧、有學問的人騙不了的,你怎么能騙曾子?曾子說『堂堂乎張也』,子張確實是有德行,所以他有這樣的外表,有這樣的儀容。『難與并為仁矣』,這意思說他的仁也學得好,仁是講他的心地,不僅有外表,外表堂堂,內心也是仁厚。「難與并為仁」,是講我不能跟他相比為仁,我比不上他。這個話跟子游講的差不多,這都是師兄弟之間互相贊嘆。
《雪公講要》里面也引了同樣是王闿運先生的《論語訓》來解釋這章,說「亦言子張仁不可及也。難與并,不能比也」,就是曾子自己說不能跟子張比。「曾、張友善如兄弟,非貶其堂堂也」,這不是曾子貶低子張的話,不是說子張只有外表沒有心地,不是這個意思。皇侃在《論語義疏》里面也引了江熙的話說,「江熙之意,是子張仁勝于人,故難與并也」,這都是有依據的。所以不可以望文生義,以為曾子、子游都在貶低子張,不是,恰恰相反,他們倆是對子張的敬佩,說自己很難跟他相比。
那么先儒的批注當中,解釋這個跟皇侃和王闿運《論語訓》中的意思相反的,最明顯的是朱子,朱子的《集注》。那么他這個說法也代表著一個主流的說法,我們可以提出來。當然提出來講,不是說他的意思是正確,但是朱子這個講法當中也可以讓我們受到些啟發。我們來看他怎么講,「堂堂,容貌之盛」,這是講他的容貌盛麗的樣子。「言其務外自高,不可輔而為仁,亦不能有以輔人之仁也」,這是說,如果只務外表,務外而自高,自以為是。那我們不要把這個話套在子張頭上,我們要想自己,這就很好了。如果我們務外自高,自己認為自己德行學問很不錯,而且善于表現,喜歡張揚,不可輔而為仁,這種人就不可以說對自己為仁方面有輔助,因為張揚了這種行為是損害仁,不是輔助仁。亦不能有以輔人之仁也,自己不能夠幫助自己去為仁,也不能幫助別人為仁,所以要懂得收斂。求學切忌張揚,切忌有一點點學問就喜歡去跟人講,儼然一個大善知識模樣,以老師的身分自居,這是人之大患。孟子說「人之患在好為人師」,這是對仁的傷害,傷害仁德的。
所以孔子曾經說過,「剛毅木訥近仁」。一個人他如果有堅強的意志,有毅力,那表現出來好像木訥樸實的樣子,這種人近仁,跟仁道反而相近。所以學仁道關鍵要務內學,不要務外,這是給我們很好的啟發。修學圣賢之道要充實自己的心地,不要搞表面文章。
蕅益大師批注是從《朱子集注》這里引申下來談的,因為蕅益大師在解釋《論語》當中可能估計是很多用《朱子集注》來做為對照本,當然很多是糾正了《朱子集注》里面的一些錯誤,或者是朱子看法見地上的不足,而且是導歸到大乘佛法上。那么蕅益大師的批注這里講,「好朋友,真難得。今人那肯如此說病痛」。我們可以這樣體會,曾子用子張來提起話頭,實際上是教導我們,教導我們要內求,要收斂,不要張揚,張揚反而損害仁德,這就是難得的勸諫。
特別是在弘揚推動圣賢教育的這個領域當中的老師們,這個毛病要切忌!我自己也是提醒自己。現在傳統文化漸漸復興,人們都開始對傳統文化感興趣了,愿意學習了。一開始推動的時候是舉步維艱,改變人的觀念很不容易。這么好幾年的推動,我們看到了,傳統文化現在在全國范圍內全面復興。但是往往如果弘揚的人在這個過程中居功了、自傲了,在講學當中得到人的恭敬贊嘆供養了,這種名利心起來了,這就墮落了。這個名利心剛剛開始的時候,如果不去覺察,往往這種境界會愈來愈盛,愈來愈迷惑人。自己要是功力不夠,心地有一點點不真,很容易就會陷入名聞利養這個泥潭當中不能自拔。最后即使是教學,弘揚傳統文化,也變得是為名為利的事情,這就很麻煩了。那這就不是輔仁了,是損仁,自己有損于仁,那怎么可能幫助別人為仁?所以往往是最后效果適得其反,讓別人對傳統文化還生了疑惑,怎么弘揚傳統文化的人到最后都這樣?還是為名為利。這不是弘揚傳統文化,這是破壞傳統文化。因此這個病痛不小!所以蕅益大師在這里講這個病痛二字,是點醒學人要注意,不能夠對名聞利養有絲毫的沾染,一有沾染那你自然就會外求,會張揚。一發展下去,那就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