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
[譯文] 春天以來,桃紅柳綠在她的眼中是凄慘憂愁的景象,一顆芳心,整日甚無心緒,凡事均不關心。
[出自] 北宋 柳永 《定風波》
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暖酥消、膩云亸,終日厭厭倦梳裹。無那。恨薄情一去,音書無個。
早知恁么,悔當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閑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注釋:
定風波:唐玄宗時教坊曲名。又名《定風流》、《卷春空》、《定風波令》、《醉瓊枝》。
可可:平常。是事可可:對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無興趣。一切事全含糊過去。
暖酥:喻皮膚光澤細白。暖酥消:臉上的油脂消散了。
膩云亸:油亮烏黑像云瀑的頭發低垂。 亸(duǒ):下垂。
無那(nuǒ):無聊。
恁:這樣,如此。
雞窗:書室。語出《幽明錄》:"晉兗州刺史沛國宋處宗嘗得一長鳴雞,愛養甚至,恒籠著窗間。雞遂作人語,與處宗談論極有言智,終日不輟。處宗因此言巧大進。(《藝文類聚·鳥部》卷九十一引)。
蠻箋象管:紙筆。古時四川所產的彩色箋紙稱蠻箋。象管:即象牙做的筆管。
鎮:常常,久長。
譯文:
自入春以來,見到那綠葉紅花也像是帶著愁苦,我這一寸芳心越顯得百無聊賴。太陽已經升到了樹梢,黃鶯開始在柳條間穿飛鳴叫,我還擁著錦被沒有起來。細嫩的肌膚已漸漸消瘦,滿頭的秀發低垂散亂,終日里心灰意懶,沒心情對鏡梳妝。真無奈,可恨那薄情郎自從去后,竟連一封書信也沒有寄回來。
早知如此,悔當初沒有把他的寶馬鎖起來。真該把他留在家里,只讓他與筆墨為伍,讓他吟詩作詞,寸步不離開。我也不必躲躲閃閃,整日里與他相伴,手拿著針線與他相倚相挨。有他廝守,免得我青春虛度,苦苦等待。
賞析:
這首《定風波》是一首寫愛情的詞篇,表現的是被情人拋棄者的一腔閨怨,具有鮮明的民間風味,是柳永“俚詞”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這首詞以一個少婦(或妓女)的口吻,抒寫她同戀人分別后的相思之情,刻畫出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婦形象。
詞從春來寫起:“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自從春天回來之后,他卻一直杳無音訊。因此,桃紅柳綠,盡變為傷心觸目之色,即“慘綠愁紅”;一顆芳心,整日價竟無處可以安放。盡管窗外已是紅日高照、韶景如畫,可她卻只管懶壓繡被、不思起床。“日上花梢,鶯穿柳帶”之美景反襯出“猶壓香衾臥”的慘愁。長久以來不事打扮、不加保養,相思的苦惱,已弄得她形容憔悴,“暖酥”皮膚為之消損,“膩云”頭發為之蓬松,可她卻絲毫不想稍作梳理,只是憤憤然地喃喃自語:“無可奈何!恨薄情郎一去,音書無個。”接下來,詞人讓這位抒情女主人公站出來直抒胸臆:早知這樣,真應該當初就把他留身旁。我倆那間書房兼閨房的一室之中,他自鋪紙寫字、念他的功課,我則手拈著針線,閑來陪他說話,這種樂趣該有多濃、多美,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天天地把青春年少的光陰白白地虛度!
詞的上闋重以景襯情,描寫人物的外表現。下闋則深入到理想情趣。寫內心的悔恨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頭三句,點明“悔”字,反映出這位少婦的悔恨之情。繼之,又用“鎖”字與此相襯,烘托出感情的真摯、熱烈與性格的潑辣。
中六句是對理想中的愛情生活的設想和追求。他們坐在窗明幾凈的書房里吟詩作賦,互相學習,終日形影不離。然而現實卻是冷酸無情的,多少個被情郎拋棄的青年女子無邊的苦海中虛度著大好的青春年華。柳永代她們發出了心中的呼聲:“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結尾三句明確責示對青春的珍惜和對生活的熱愛。主人公的理想就是讓心上人安安穩穩地吟詩誦書,自己一旁溫存相伴,過一份靜謐、溫馨的正常人的生活。
這首詞具有濃厚的民歌風味。它不僅吸取了民歌的特點,保留了民間詞的風味,而且還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作者沒有采取傳統的比興手法,也不運用客觀的具體形象來比喻和暗示自己愛情的熾烈與堅貞,而是采取感情的直接抒寫和詠嘆。詞中,感情的奔放熱烈帶有一種赤裸無遺的色彩,明顯地具有一種市民性。這是柳永生活時代都市高度繁榮的客觀反映。
從思想上看,這首詞明顯帶有市民意識。市民階層是伴隨著商業經濟的發展而壯大起來的一支新興力量。它較少封建思想的羈縻,也比較敢于反抗封建禮教的壓迫。“男女授授不親”的封建時代,它表現出一種新的思想面貌,反映文人詞里,就形成了《定風波》中這位女性的聲口:“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閑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從藝術上看,這首詞的特點是語言通俗,口吻自然,純用白描,這說明柳永在向民間詞學習方面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他擴大了“俚詞”的創作陣地,豐富了詞的內容和詞的表現力。以深切的同情,抒寫了淪落于社會下層的歌伎們的思想感情,反映了她們對幸福生活的追求與向往,以及內心的煩惱與悔恨。上片融情入景,以明媚的春光反襯人物的厭倦與煩惱情緒。下片通過細膩的心理刻畫,反映歌伎對自由幸福生活的渴望與追求。這首詞是柳永俚詞的代表作之一。
關鍵詞:“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的意思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