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華使于齊,冉子為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釜。”請益。曰:“與之庾。”冉子與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濟富。”
關鍵詞:論語,雍也第六
子華出使齊國,冉求替他的母親向孔子請求補助一些谷米。孔子說:“給他六斗四升。”冉求請求再增加一些。孔子說:“再給他二斗四升。”冉求卻給他八十斛。孔子說:“公西赤到齊國去,乘坐著肥馬駕的車子,穿著又暖和又輕便的皮袍。我聽說過,君子只是周濟急需救濟的人,而不是周濟富人的人。”
這一段我們看《雪公講要》里面講,說子華是孔子的弟子公西赤,字子華。『子華使于齊』,是出使齊國,『冉子為其母請粟』,冉子就是冉有,跟孔子同門的弟子,為他的母親,冉子為子華的母親向孔子請粟,粟就是我們現在講的小米這一類的谷物,糧食。「使于齊」,這個使,肯定是出公差、公務,公務當然會有俸祿。冉子這里為子華的母親請粟,這個請是特別的請求,肯定是在子華俸祿以外特別的請求。孔子說,『與之釜』。這個釜,根據馬融的批注說,「六斗四升曰釜」,一釜大概是六斗四升。孔子就答應給他母親一釜粟米,六斗四升米。
冉有就嫌少,『請益』,就是說請再加一些。孔子說,『與之庾』,除了一釜以外,再給她一庾。一庾,包咸批注說,「十六斗曰庾。」戴震《論語補注》說,「二斗四升曰庾。」根據清朝劉寶楠劉氏《論語正義》,他批注是認為戴震的《論語補注》說得比較恰當,就是二斗四升叫庾。為什么?因為前面是用六斗四升(這是一釜)給她,那再給她多一點,肯定不可能超過原來的,應該就是二斗四升叫一庾,這比較的恰當。
可是冉有還覺得少,最后他就拿出自己的粟米五秉贈與子華的母親。這個秉是一個容量單位。「馬融注:十六斛為秉。」這個斛就等于十斗米,十斗叫一斛。「五秉合為八十斛。」也就是八百斗,冉子給她的是八百斗。根據《皇疏》,皇侃,南北朝皇侃學者他的注疏說,「孔子與粟既竟,故冉子又自以己粟八十斛與之也。」這就說明,這八十斛是冉子給的,不是孔子給的,是他拿出自己的這些米給她的,給子華的母親。
結果這么一做,孔子就說,『赤之適齊也』,這赤是公西赤,就是子華,現在出使齊國。他是『乘肥馬,衣輕裘』,坐的是肥馬所駕的車,這個馬是很好的馬;衣著是輕軟的皮衣,這也是上等的衣物,說明公西赤是很富有的。所以『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孔子說,我曾聽說,「君子周急不繼富」,這個周,它是通假字,跟那個貝字邊、一個周字的赒,赒濟的赒是一個意思,就是救濟的意思。周急就是救急,救人于急難。當別人突然缺錢用了,譬如說他沒錢上醫院,馬上需要錢來治病,你周濟他,這是「周急」。「繼富」,就是以財富給富人,讓他富上加富,這是錦上添花的事情,不是雪中送炭,君子不去做。
所以夫子他所稱頌的是救人急難,而不稱頌給人富上加富、錦上添花的事情。冉子在這里是錦上添花了,子華已經很富了,而且他出使齊國,應該還有俸祿,他母親應該不會缺少吃的。所以冉子為子華之母請粟,孔子已經答應過兩次,第一次給她一釜,第二次給她一庾。也就是說已經給了她,第一次六斗四升米,第二次二斗四升,總共是八斗八升。夠了,她不缺!結果冉子竟然還給她八百斗,這就有點過分了,太多了,所以孔子在這里就批評他了。批評他,最重要是給我們教育,顯示出孔子周濟之道。我們幫助人用什么樣的分寸,不能不及,也不能太過。
下面一章是第五章,實際上《朱子集注》里面把這一章跟上面一章是合在一起的,因為講的是同樣一個意思下來,都是教我們周濟之道。
【評析】
孔子主張“君子周急不濟富”,這是從儒家“仁愛”思想出發的。孔子的“愛人”學說,并不是狹隘的愛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而帶有一定的普遍性。但他又認為,周濟的只是窮人而不是富人,應當“雪中送炭”,而不是“錦上添花”。這種思想符合于人道主義。
子華:姓公西名赤,字子華,孔子的學生,比孔子小42歲。
冉子:冉有,在《論語》書中被孔子弟子稱為“子”的只有四五個人,冉有即其中之一。
粟:在古文中,粟與米連用時,粟指帶殼的谷粒,去殼以后叫做米;粟字單用時,就是指米了。
釜:音fǔ,古代量名,一釜約等于六斗四升。
庾:音yǔ,古代量名,一庾等于二斗四升。
周:周濟、救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