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患不多,思義患不明。患足已不學,既學患不行。
子今四美具,實大華亦榮。王官不可闕,未宜后諸生。
嗟我擯南海,無由助飛鳴。
(1)元十八協律:元集虛,字克己,行十八。元集虛時在桂管觀察使裴行立幕下為吏,其職為協律郎,所以韓愈詩中稱他“元十八協律”。
(2)患:憂慮,擔憂,擔心。
(3)思:思考。義:義理;意義。
(4)足:滿足。已:停止。
(5)既:已。行:實行。
(6)子:指元集虛。四美:承前面四句而來,即元集虛讀書沒有上面所說的四種毛病,反過來說,也就是讀書多、思義明、足而學、學而行。
(7)實:果實。華:即“花”。榮:繁盛。白居易詩:“一歲一枯榮。”
(8)闕:缺少。
(9)南海:指潮州。當時韓愈正由京城貶往潮州。
(10)飛鳴:喻指遠大的目標。
《贈別元十八協律六首 其五》是韓愈被貶往潮州時所寫的一首臨別贈詩詩首先圍繞讀書求學中的知行問題提出自己的哲理性觀點,接著對元十八在這方面的修養和取得的成就加以贊揚,最后概嘆自己因被貶往南海(即潮州),無法為元十八宏鳴高飛助一臂之力。通俗中見深邃,素樸中含探情,是這首詩的主要恃點。
詩歌一開始就從理性的高度入手,提出求學中的“四患:一患讀書不多,二患思義不明,三患自我滿足。四患知而不行。這“四患”,是求學過程中四個既互相聯系、又互有區別的環節。其中,能否懂得多讀勝于少讀,主要是認識問題;對書本內容能否深刻領會,主要是方法問題;能否孜孜不倦、學而不厭,主要是態度問題;學到知識后能否付諸實踐,主要是目的問題。在詩人看來,“知”與“行”應該是統一的。是一個完整的動態過程,其起點是讀書,其終點是踐行,而在起點與終點之間,又必須有深刻的思考和永不滿足的精神,這才能構成“知”。值得注意的是,詩人由首聯的言“讀書”。至領聯而言“學”,于不經意之中將求知的范圍予以擴大,從而包容了書本之處的各種知識。
人在求學過程中。要注意的事項是很多的,諸如勘,查、問、詢、驗、證、記、錄等等,而詩人特別提出讀書、思義、不厭和踐行這四個方而,是因為這四個方面是求學過程中的最關鍵性環節。書本知識是前人長期實踐經驗的積累,人不可能事事都去通過實踐獲得知識,故讀書乃是求知的一條捷徑;然而讀書而不能真正領會其精神實質,則讀書也等于不讀,故思義須明;“生也有涯,而知無涯”(老子語),有限的人生而對著無邊的知識海洋,一定要有永不知足的學習態度和勤勉不息的求知欲望,才能盡可能多地汲取知識,故求學的大敵是自我滿足和停步不前;而求學的終極目的是為了付諸實踐,指導行動,這是求知的歸宿,故“既學患不行”。詩人若意抓住這四個方面予以強調,是深得求知過程的精髓的。
這首詩的主旨是肯定和贊揚元十八的求知有方和知識淵博,然而,作者并沒有一開篇就對他加以稱道,而是首先提出為學的哲理,這是深有其因的。《荀子·子道》中曾引過孔子這樣的談話“君子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言之要也,能者曰能之,不能曰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則智,行至則仁,既智且仁,夫惡有不足矣哉。”由此不難看出,如何正確處理知與行的問題,不僅是一個為學的方法問題,而且是一個如何做人的間題,是衡量一個人處世為人的重要標準。向以孔孟正統自居的韓愈,當然要堅持以這樣的標準去觀察周圍的人和事。詩一開始就提出這樣的標準去衡量元十八,并得出他“四美具”的滿意結論,這就把對元十八的肯定與贊揚提到了儒家正統的原則性與嚴肅性的高度,從而大大增強了這種肯定和贊揚的份量,劃清了堅持標準的稱許與無原則的捧場這二者的界限。
韓愈所提倡的知行觀,主要是著眼于個人的行為修養,與今天所說的社會實踐有原則的區別,更未能指明認識與實踐的辯證統一關系。但是古人能意識到并強調知行統一,已是難能可貴的了。在封建社會,能夠這樣去認識問題、提出問題的人并不很多,能夠這樣去身體力行的人更少。正因為如此,像元十八這樣深得詩人喜愛的青年并未得到信任和重用。“嗟我擯南海,無由助飛鳴”的嘆息正疏露了詩人對這一現象的深沉的悲哀。
韓愈 : 韓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學家、哲學家、思想家,河陽(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漢族。祖籍河北昌黎,世稱韓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稱韓吏部。謚號“文”,又稱韓文公。他與柳...[詳細]